photo by NationalGeographic

图片上的风景是何时的,我己经记不清楚了。读取数码相机精确的记录或许可以查出来究竟是哪日,但我并不想这么做。人脑记忆的机制应该是一个过滤器,它不能容纳的无用的东西终究会被它自身剔除。我这么想,也这么做了。爱默生说过句话,风景属于看风景的人。我想记忆也该如此,只属于那些值得记住的人或物。

图上是冬季山峰的景光。还记得那条漫长的路上,视野所到之处都是斑点状灰黄的砂石,而花草也只是些枯槁的野草。太阳很猛烈,晒的皮肤很焦灼,但还算是温暖。偶尔能遇到干扁了的仙人掌,它们的边缘已因缺水泛起了黄色,仅有的一些刺也萎缩了。对了,路上还有不大不小的风。这是我第一次一个人进行的旅程,也是第一次离开那个总是会发霉、没有阳光的城市。

不知道这是不是种天性,我很喜欢阳光。小的时候,大人告诉我说不要看着太阳,我不以为然,总是一个人注视良久,直到眼睛不能睁开。大家都说我是个孤独的小孩,本应该喜欢月亮才对,可是我就是喜欢太阳,或许是我心里没有霉吧—-那种白白的、绒绒的东西。后来发生了很多事情也和阳光有关,可惜我记得的不多了。

不知道走了多久,来到了那家青年旅店。故事有时候就是这样,在应该结束的地方开始。仅有的是个3人的房间,虽然不情愿,但还是住下了。同屋的还有一男一女,貌似是一对情侣。可我觉得他们挺幼稚的,在这个年头还谈什么“青梅竹马”,“天长地久”之类的话。在我眼里,他们不过是环境的一部分。

吃完了早早睡吧”那男的的话倒是很符合他“冷峻”的形象—大大的黑色风衣,黑色的围脖,黑色笔直的西裤,连鞋子也是黑色的。可我越看他越像是被黑色的油漆泼了一身,从沙漠伴着夜色仓促的逃走。想着想着不知不觉竟嗤嗤的笑了出来。他回过头来看了看我,似乎等我说些些什么,但我什么也没说。他大概也就扫兴的继续吃饭了吧。

天渐黑了,星星出来了。我走到外面仰面看着明亮的星空。这样的夜让我想起了那个霉霉的城市。虫子,亮星星,微风…好像都只是一些掩饰,到了晚上都要面临睡觉这个问题,就好象晚年的生物必须要面对死亡一样。这无法回避的“哀伤”,无论是何种形式,我都很畏惧–今天到明天是种痛苦的蜕变。

我回到了房间。行李已经散落了一地,而他们却没有在房间里。我很高兴能独自享受一个人的清闲。

令我烦恼的事情还有新床。我一向认为床是有生命的。在一张新床上睡觉就好像和陌生人ml,你要寻找合适的位置、姿势,甚至时段,想的更多一点,还会想历史上谁在这张床上睡过,是个漂亮标致的姑娘,还是个肮脏的流浪汉?我的经历就是,当把这些事情想的清楚后,天也该亮了。

还有,为什么大家说我孤僻呢?因为小时候我基本不说话,无论在家还是在学校,没事就在看书或者发呆–这里说的这种“呆”只是对外,对内则是幻想。比如把姐姐变成牛肉干会不会好吃,楼房都是金黄色会怎么样。我不说话不代表我不会说,我会把话攒起来,在和好朋友独处时一口气说个没完,然后又回归沉寂。

看了一会儿电视,她回来了,只有一人。对我说道他是她的表哥,但是有一点事情先走了,今晚能不能我们两个睡一个房间。我奇怪,这种话应该是由男生来说的啊!想起来这会是第一次和别人同屋而眠,而且这个人是本来以为是陌生男人的女朋友的妹妹,表妹。特意强调“表”是因为我心里下意识的在为他们关系的疏远了一点而高兴?

她说完了以后在那里站了半天,好像在等待着我的回答。我喜欢在这个角度看她,因为可以清晰的看清楚她嘴唇边上的一点淡淡的美人痣和她那张有点熟悉有点陌生的脸,这么近、这么真切的观察着一个人,应该也是我这辈子第一次把。时间过的很快,几秒钟就这么一下子过去了。她可能被我看得不好意思了吧,忽然匆匆的拿起地上的报纸走开了。

原来离开有时候也能让能美美的陶醉。接下来的几分钟我竟然就这样僵着,呆呆的看着电视而不知节目是什么。再看到她的时候,她竟然已经蜕去了衣服。

中间的部分已经丢失

photo by Miss Van

她很奇怪的喘息着,我摸着她的嘴唇,还是忍不住,对她说“我喜欢你”。她没回答什么,只是紧紧的抱着我,抱的我有点痛。这时候太阳被一种暗红色的天光所遮盖,仿佛它也很痛苦、很压抑。坐车回去的路上,窗外灰黄的砂石和枯痿的仙人掌交替的出现,反复着冗杂难耐的一幕又一幕。想来时光飞逝,眼眶有点湿润。

玩了一天,都很饿了,我们吃了很多烤肉,嘴巴油油的,彼此笑着对方,并就着烤肉的味道亲了很久的嘴。吃完饭后独自回到屋里看电视,其实根本不是在看电视,而是等她。残阳的余辉还在,很像什么东西即将落下帷幕,总觉得这样的氛围下常常出现恋人分别的场景,可是别人总是高兴的分开,而我和她却不知道将来。

她终于回来了,轻轻的关了门也轻轻的关了灯,缓慢的动作让我心跳的很快。此时的我就像坐过山车一样,分不清是惊恐还是兴奋。窗外的风很缓,窗帘慢慢的起伏着,透出时而乳白时而淡蓝色的月光,让我的心凉了不少,一会儿就渐渐的睡去。深夜恍惚间在薄薄的、暗淡的月光下看到了她的身影,好像在一点点远去。

第二天早上起来,散乱的行李被收拾的整整齐齐,她不知道去了哪里,只见床头留下一封信。

这封信是无法寄出的,我把它留给了你。我会记住你的,那一夜是我的一生,是我值得用整个人生去回忆的。你知道么?那天其实很痛,我一晚上没睡,很希望你能抱一会我,但是你没醒,就连我吻你额头的时候你也没有察觉。借着微薄的月光,我问你:还有没有人会和我一样彻夜未眠?你只用轻微的喊声回答。外面偶尔穿出动物移动的声音,它们长长的划过地面,间隔的很长,就像我们做时的节奏。

天未亮,我把耳朵贴在已经软下的小鸟上,它沉睡着,让我听不见丝毫的鸟鸣。我亲了亲它,还有一丝腥鲜的精味。我知道我们终究会离开,我想我要迈出这一步。临走前我把手指伸到我身体里试图减少些疼痛,但是被紧紧的包裹着,我知道那是会拢住一辈子的痛。我要走了,带着你咸咸的味道,也许还有你留下的体液。我不后悔这几天经过的一切,我们都在等待,不是么?

五后的春天的一个下午,阳光很暖,我把椅子搬到阳台,看着天空,看着太阳,看着云彩,时不时还能听见小孩子们玩耍的声音。邻家的窗台边出一缕清凉的薄荷气,也许薄荷有时候比辣椒还要火热!想起那时她发问,我应答;我冷漠,她沉默。一种说不出的寂静突然环绕在我周围,它们已经实体化,让我害怕的不得了。